诏安方言|亲：你是怎么称呼你的老师的？

诏安方言中，“先生”指称教师与相面、卜卦、行医、看风水等为职业的人。

清•赵翼《廿二史札记》卷三：“古时先生二字，或称先，或称生。《史记•鼌错传》：错初学于张恢先所。《汉书》则云，初学于张恢生所。一称先，一称生。颜注云皆先生也。”

这种省称现象在诏安是普遍存在的。我们借用《牡丹亭》里的那个教师陈最良的姓名为例来说明这个问题。学生不是称呼他为“陈先生”或“最良先生”，而是称为“陈生”或“最良生”，以示尊敬。在同辈间，或背称时称为“陈先”或“最良先”。

诏安人又将“先”讹为“仙”，结果就变成“陈仙”或“最良仙”。

现在学生称呼教师，并非将“先”或“生”附在姓或名之后，而是附在学科名称之后，这是很不礼貌的。如“语文先”、“语文生”、“数学先”、“数学生”。

初中生物学科学的是《动物》，学生称该科教师为“动物生”。该科教师听到这样的称呼时气愤地说：“对，我就是动物生，专门教你们这些动物！”

受普通话的影响，学生使用普通话面称教师为“老师”。

如果使用诏安话，“老师”两字该怎么说呢？教龄较长的，确实可以称为“老师（lao6-sai1）”，但不能称为“老师（lo3-sɯ1）”。因为“教师（lao6-sai1）”意即“教书的师傅”，即“教书匠”。“老师（lao6-sai1）”一词将教师还原为“教书匠”。

“老师（lo3-sɯ1）”一词并非一般的教书匠所承受得起的。《诏安文史资料》第20期载沈镇坤《沈藻澄先生事略》云：“解放前，我县的老百姓对教师一般都称为‘先生’，只有对德高望重、学识渊博的才尊称为‘老师’。”

引文讲得很清楚，“只有对德高望重、学识渊博的才尊称为‘老师（lo3-sɯ1）’”。沈镇坤《沈藻澄先生事略》如是说：“当时在县城，被尊称为老师的有两位，一位是林仲姚先生，一位是沈藻澄先生。”现在“名师”很多，真令人诚惶诚恐。要当“老师（lo3-sɯ1）”尚且不够格，更何况当“著名的老师（lo3-sɯ1）”。究竟是“名师”掉价，还是时代进步？

现在诏安方言中“先生”“老师”并用。像“先生”被省称为“先”、“生”一样，“老师”也被省称为“老”“师”。现在有些学生背称教师为某某老仔，如“语文老仔”“数学老仔”。

学生阅读清•赵翼《廿二史札记》的可能性很低，然而像“语文老仔”“数学老仔”这种创造性的称呼，竟然与古人暗合！——对语言现象的观察，时不时有意外的惊喜，深感语言魅力无穷！

作者简介：张一贵，1988年毕业于福建师范大学中文系，现为诏安一中语文高级教师。